打開心窗 尋找愉悅 —— 陳秀芬校友(1991/醫學)

訪問:鄭穎茵(2006/中文) 陳秀芬(1991/醫學)是精神科專科醫生,同時也是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精神科名譽臨床副教授,有超過二十年治療情緒病及精神問題的經驗。陳校友亦是國際認可的榮格學派心理分析師,近年專注發展精神科醫生的心理治療培訓工作。公餘時間陳校友熱愛運動,常到不同地方參加馬拉松比賽,並屢獲佳績。   精神健康問題近年在香港愈來愈普遍*,為甚麼會有這個趨勢? 香港社會變化快,政治、經濟環境本身已瞬息萬變,加上人與人之間的文化差異、隔代矛盾、資源競爭等問題,都大大加重了我們的精神壓力。當大家容易感到生活徬徨無助,便有機會引發各種情緒病,例如焦慮症或抑鬱症。 其實每個崗位都有各自的困難,不論年齡背景職業都不能倖免。以學業壓力為例,近年情緒病有年輕化跡象,小朋友的求助個案每年都不斷上升。雖然現在物質生活豐富,但小朋友面對的競爭、家人的期望和要求卻同時增加。父母的焦慮會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了小朋友。如果父母經常把「未來的世界很可怕」、「總要贏在起跑線」等觀念灌輸給小朋友,那麼他們又何以建立安全感呢﹖ 我遇過一位小朋友,每天都感到非常驚恐,而且不願上學。原來媽媽對他的家課要求甚高,如果被發現做錯就要全版擦去重做。媽媽的原意是要讓小朋友培養認真做事的習慣,但我們試試代入小朋友的處境:每份家課都要重做幾次,很自然他會改出眼淚來。如果他生活上其他方面都要應付類似的要求,那麼他每天就是不斷重做和改正。這不單是修正某一錯處,而是令他以為整個人生都是個錯誤,大大影響了自尊心和自我形象,成為他成長中的困局。 即使一般人不一定經歷過兒時的深層次創傷,但在人生階段的轉變關口,一時應付不來也可能引起情緒問題。有一位幼稚園教師,她常常擔心自己對小朋友太兇惡,又怕做錯事連累同事,工作壓力大得令她害怕上班。那時她剛結婚,面對人生角色轉變,同時又因照顧父母時間減少而感到內疚。這些重大轉變令她患上焦慮症、強逼症和抑鬱症。可幸經過一年的藥物和心理治療,她漸漸康復並適應新生活,慢慢兼顧自己不同的角色和工作。 陳校友熱心推廣精神健康教育,二零一八年五月她為崇基學院校友會晚餐講座擔任嘉賓講者,分享「從夢中得心靈成長之道」。   精神科治療的過程是怎樣的? 精神科治療主要分為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心理治療的時間長短不一,有些個案只需數月,病人在醫生協助下便可以自我調節過來;如果問題牽涉一些深層次創傷或缺欠,治療時間可能需要一至兩年,甚或更長時間。 成人的個人形象和性格都是從小形成,主要與家庭教育和遭遇有關,這些背景就像建築房子的支撐骨架,長大就是把經驗逐漸建構上去。對自己缺乏信心的人,不相信靠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得好;他們不相信自己的情緒訊息,凡事均從負面去想,同時又很介意別人的目光,難以信任別人。這些問題需要心理治療,透過整合意識和潛意識,再透過圖像訊息了解根源,讓他們認識自己的強項和可能性,從而改變對自己看法,進一步改善與家人的關係。心理治療就是讓病人慢慢建立對人的信任及將來的盼望,重新找到自己的立腳點,讓他們重拾重心,可以感受到自在、滿足、愉悅。治療過程中,醫生會讓病人了解各種可自我支援的方法,內外整合,好像把不同資源和工具放進病人的「百寶袋」裏。 有些病人會自行停藥或沒有再見醫生,可能會引致病情反覆。其實他們在痊癒後需要較長的穩固期。他們不斷掙扎,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去站穩陣腳,只是未有周詳計劃便自行決定停藥。我們應以同理心看待,欣賞他們的良好意願和動機,不應加以責怪。經過心理治療後,將來若他們再遇到困難,都可以在「百寶袋」中拿工具來應用,也會比較清楚甚麼時候要再尋求專業人士協助。         陳校友曾到瑞士學習榮格心理治療,過程中由老師對她進行心理治療,讓她自己也成為受助者。畢業的時候,老師把這個塑像送給她,希望她謹記作為受助者的經驗。塑像是老師的母親留下的珍藏,有承傳意義。大象的母性亦有照顧孩子、承載別人的意思。    

打開心窗 尋找愉悅 —— 陳秀芬校友(1991/醫學) 2019-03-29T12:12:39+00:00

感受當下 靜觀日常 —— 專訪崇基心理學教授麥穎思

訪問:梁嘉麗(2004/社會學) 麥穎思(Winnie)現任香港中文大學心理學系教授及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研究),二零零零年於加州大學三藩市分校的精神科學系完成博士課程後,於二零零二年回港到中大任教,並加入崇基學院。麥教授於二零一五年創辦社區團體「說書人」,與經歷過情緒問題的人於社區分享他們的故事,目標是消除大眾對曾經歷情緒及精神病的朋友的誤解。二零一七年她創辦網上心理健康自學計劃「賽馬會心導遊計劃」,帶領參加者改善心理健康。麥教授更於去年開展「日常心活」計劃,於崇基,以至中大及各大專院校內推廣靜觀,助大學生發現和肯定自己的價值。   在紅牆綠瓦中,我們坐在蓮池旁,談甚麼是靜觀。崇基心理學系教授麥穎思(Winnie)說,只要讓自己覺察當下,留意此時此刻的感覺,在想甚麼、情緒是怎樣,其實就是靜觀。我們都靜下來,注視着因為訪問而略帶緊張的自己,看見身邊遊人如鯽,還聽見樹上小鳥叫聲,感受筆下白紙的質感。「我們每分鐘都很忙碌,拿起手機就看Facebook、跟人WhatsApp,城市人很難沉澱於當下。跟朋友約會聊天時又忍不住同時回覆訊息,到底應該聊天還是看訊息?這是一個自主的回應。」對於Winnie來說,靜觀從來都是一種對現實的回應,是一種可以自主選擇的生活態度。 近十年智能手機流行,我們變得更「忙碌」,生活充斥着太多外來的感觀刺激,卻缺少了讓自己安靜下來、聆聽內在需要的時間。很久以前,也許人類對感覺和身體都很了解;但科技進步了,人類對自身的認知卻同時退化了。覺察自身,成為了一門需要學習的課。Winnie學習靜觀已超過十年,回想學習初期,的確一點也不容易︰「思緒很容易會不停轉,我學習去留意自己分了心,覺察它,並回到自己的呼吸。」   有意識地生活 生活中的大小事情,都能靜心觀察︰進食、走路,也能靜觀。Winnie每天早晚都會打坐,進食時就會專注於五感︰「吃東西時,我會專注食物的味道、質感、香氣。食物給我怎樣的感覺?靜觀讓我們更有意識地生活。」 拍照時,Winnie坐在長椅上,也許有點不習慣面對鏡頭,腰背稍微彎曲了,她亦笑言,自己很容易犯這個毛病,直至接觸了靜觀,才開始察覺到這個肢體小動作︰「行住坐仰,全都能帶入靜觀。肢體動作會連繫到身體痛楚,察覺後就能時刻提醒自己,作出調整。」Winnie說話時面上總帶微笑,聲線平和而溫婉,也許跟她是佛教徒有關。然而,靜觀雖源自佛教,卻早已發展成非宗教式的修練,不少人更依靠靜觀來穩定情緒。    (左圖)本年初Winne主持的「日常心活」計劃和崇基學院合辦「未圓湖畔系列 — 日常心活 靜觀體驗工作坊」,透過舉辦禪繞畫和坐禪工作坊,讓大學生在繁忙的生活中,嘗試培養靜心觀察的習慣。 (右圖)「日常心活」計劃印刷了不少貼紙,讓參加者貼於不同物件上,提醒他們時刻觀察自己的感覺和情緒。   學懂承載負面情緒 我們也許都聽過不少靜觀助人管理情緒的故事︰情緒乖戾的人,因為練習靜觀而變得和善;不少研究亦證實,靜觀能紓緩生理及心理狀況。Winnie笑言,減低負面情緒只是其中一方面,靜觀的意義是更廣闊的。通過靜觀,人會更了解自己情緒,自然就發現情緒本身根本沒分好壞:「傷感是因為失去一些東西?發怒是因為事情不合心意?這些其實都是訊號。」當坊間充斥着「如何踢走負面情緒」的文章時,她卻提醒,我們必須聆聽這些情緒訊號︰「為何不容許負面情緒?這是一種表達方式,我們以為發怒代表不理智,相反,靜觀讓我們懂得承載自己情緒。」 兩個小時的訪問中,Winnie娓娓道出她的故事。站在課堂講台的她充滿神采,難以想像中學時代的她,竟是一個容易緊張和焦慮的女孩。Winnie小時候非常害羞,不敢跟人說話︰「回想起來,其實我那時有社交焦慮。」十歲那年她一家移民美國,在彼邦度過了小學到研究院階段。除了適應新環境,Winnie更要面對種族歧視,這曾令她十分困擾︰「中國人始終是少數,有當地同學叫我 『Go back

感受當下 靜觀日常 —— 專訪崇基心理學教授麥穎思 2019-03-29T11:06:30+00:00

倒數時刻 ── 黎育科教授(Derrick)(2004/地理與資源管理)、嚴鴻霖教授(Steve)

颱風的意義對很多香港人來說,可能只是額外一天的假期,最多也不過是外面風雨大一點吧。直至今年九月超強颱風「山竹」來襲,大家才從遍地塌樹、滿街碎玻璃、東歪西倒的街燈路牌,甚至搖晃的大廈中親身感受到極端天氣的威力。「山竹」的吹襲除了考驗我城的應變能力外,還為我們響起了一個警號 — 人類對氣候的影響原來比我們想像的大,而且極端天氣更是近在眼前的威脅。 全球氣候暖化嚴重,極端天氣的出現日趨頻繁。「山竹」正好提醒我們不要只關心停工或停學與否,更重要的是,我們已到了挽救氣候轉變的倒數時刻,如何回應才是關鍵。兩位崇基地理與資源管理學系的教授 ─ 黎育科教授(Derrick)(2004/地理與資源管理)和嚴鴻霖教授(Steve),從科學角度回應坊間部分人對環保的看法,從而探討我們作為地球的一分子,如何從日常生活習慣中為保護環境盡一分力。 訪問及整理:鍾啟然(2000/翻譯)、鄭穎茵(2006/中文)、阮珮恩(2016/英國語文研究與英國語文教育) 平均氣溫上升零點幾度算甚麼? 「山竹」也只是個偶然的自然現象吧! 極端天氣不單是自然現象,更是人類活動影響的結果。 黎育科教授:Derrick      嚴鴻霖教授:Steve Steve:今次「山竹」掠過香港只有約一天時間,雖然其威力大,但幸好它逗留的時間短,而且沒遇上天文大潮,所以造成的影響已比預期少,這實在是幸運。如果沒有這些因素,這種級數颱風的威力可能已超過香港整體城市建設可承受的範圍。   Derrick:有關超強颱風出現的機會,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ntergovernmental Panel for Climate Change, IPCC)於二零一三年發表了由全球科學家代表編寫、共數千頁的第五次評估報告,指出人類活動是二十世紀中葉以來全球變暖的主因。從冰芯資料重整過去氣候紀錄所知,現時全球氣溫上升速度之快、大氣二氧化碳濃度之高均是前所未見。全球暖化令海洋儲存大量能量,於是有更大機會形成超強颱風。有些人以短期的天氣現象質疑全球暖化:天氣熱的時候只是剛巧受熱浪影響,反正到了冬天又會下大雪,那就表示沒問題吧﹗可是氣候變化並不是只看單一次的熱浪或寒流,而是觀察和比較長期的數據和資料。

倒數時刻 ── 黎育科教授(Derrick)(2004/地理與資源管理)、嚴鴻霖教授(Steve) 2018-12-28T16:49:17+00:00

一個都不能少 — 吳靜雯(1992/心理)

訪問:陳以衎(1972/哲學) 去年七月的一個早上,窗外下?大雷雨,東華三院徐展堂學校師生卻忙於迎接來賓,在黃竹坑創校原址精心佈置的禮堂內,教育局的官員、該校校董和學生家長們都出席其三十五周年校慶的慶祝典禮,並細心欣賞由全校學生合作的才藝表演。學生們雖然是輕度至中度智障,但大家為了這天的表演,過去一年來都在老師協助下不斷努力練習短劇、歌舞、功夫、樂器合奏等,殊不簡單。   二百多人的謝幕 終於來到謝幕的時刻。雖然已經綵排過五次,大家心情仍有些緊張。家長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上,努力搜索自己子女的身影。在老師和家長義工幫助下,全體二百多位身穿各種顏色運動服的學生,紅黃藍白的都擠滿台前,一起向台下的嘉賓和觀眾鞠躬謝幕。這幾秒鐘的謝幕,也是吳靜雯校長兌現了她七年前對家長許下的承諾 — 她剛到任時曾寫信給所有家長,說要「為每一個學生搭建一個自己的舞台,一個都不能少。」 吳校長說起去年的這一幕仍然很感動。她的學生除了智障外,大多是自閉、或有其他情緒行為等問題 — 有些不會說話、有些不自覺經常搖晃身體、有些十分害怕接觸人 — 尤其懼怕人多擠迫的場面。回想謝幕一刻,竟然沒有一個學生發脾氣,而且更面帶微笑︰「為?這個很簡單的動作,家長都很開心,因為他們都意想不到他們的子女可以做到。」謝幕完畢,不少家長立刻走到台前跟孩子們擁抱,大家都為?這小小的大成就而十分感動。 吳校長回想第一次看綵排時,只有二十多位同學代表謝幕。當時她心想,我們二百多人都有表演,應該二百多人一起謝幕才是。但要在短時間內組織全體學生一起謝幕,對師生來說都似乎很困難,於是決定自己動手一起幫忙,她笑說:「在謝幕一刻之前,老師都想像不到這個目標有多偉大。」     獨立而有尊嚴的個體 對吳靜雯來說,每個同學都有機會做這個小小動作,蘊含着重大意義。吳校長對特殊教育有個理想,就是要把每位學生都視作個人 —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訓練他們獨立,從而建立個人尊嚴。吳校長希望在學校和宿舍,透過老師和社工把獨立的感覺帶給學生︰「讓他們知道,自己不是依附着別人生活,亦不是別人的包袱,他們是獨立的個體。」 獨立未必是外在的表現,反而是一種心態和感覺。吳校長心目中的獨立,就是「每樣事情都能說是自己的選擇,更有信心去為自己選擇,這其實就是獨立的表現。」能做到這一點,對一般學生來說都不容易的,她又怎樣訓練該校同學有信心憑自己的力量去作出選擇呢?吳校長的方法,就是把事情都放手給同學自己處理,由起床、刷牙、洗面、換衣服等自理的事情開始,培養他們獨立的能力。  

一個都不能少 — 吳靜雯(1992/心理) 2018-09-26T11:33:09+00:00

我不做,動物便最「蝕底」 —— 麥志豪(Mark)(1987/社會學)

麥志豪與城市中的流浪動物 訪問:麥嘉輝(2016/新聞與傳播) 四月初,銀狐犬小白被發現從主人所住大廈高處墜下身亡。事件引起全城關注,約五萬名市民聯署支持動物權益。近年很多有關虐待動物事件的報道,都會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身影,對動物權益瞭如指掌,今次小白事件亦不例外,他就是非牟利獸醫服務協會(Non-profit Making Veterinary Services Society, NPV)執行主席麥志豪(Mark)(1987/社會學)。 「有人說我作為社會運動家,沒理由穿西裝;我會澄清自己是社會企業家,但典型社會企業家又不如我一般,經常示威,這件事說起來,總帶點精神分裂。」Mark現在既負責營運NPV旗下的非牟利獸醫診所,又積極倡議動物權益,兩個身份都跟動物權益關係密切。 NPV的診所和Mark的辦公室同樣位於深水埗基隆街,這個位於基層社區的辦公室,牆身剝落,坐在室內也不時聽到街外汽車聲和天花水管的去水聲。這裡也是數隻被遺棄貓狗的家,Mark偶爾抱抱牠們,轉眼西裝又黏滿了貓毛、狗毛。 貓毛、狗毛,可以用毛刷輕輕掃去;但動物福祉的擔子,Mark一揹就是十多年,惟這些年之前,他卻從未想過會踏上這條路。 從劇社到廣告公司  再到網球場 大學期間,Mark積極參與崇基劇社,特別醉心於劇本創作,更獲得不少獎項。畢業後他從事編劇工作,卻發現工作上遇上不少掣肘。後來黃霑引薦他入廣告界,自言好勝的Mark花了短短五年時間便當了執行創意總監。 在廣告界的成就斐然,但代價也不菲︰「為了趕着完成製作六、七段廣告片,我試過連續五天不睡覺,這種生活實在很恐怖。」除了創作,皮膚黝黑的Mark其實熱愛網球,惟在廣告公司的工作實在太忙,總是無暇練習。當時Mark覺得不能為了糊口而放棄興趣,於是毅然辭職,全時間練習網球。Mark有感當時本地訓練未達專業水平,爭勝心驅使他放下香港原來的事業,毅然到澳洲接受訓練:「除非不做,一做就要有成績。」 Mark花了約五年時間,考取多個國際教練牌照,及後回港教授網球。那時候,Mark頓覺人生已有不少成就,應該回饋社會。他喜愛動物,又發現幫助動物的需求很大,於是參與這方面的義工活動。 與動物連繫  全職投入 愛動物,源於Mark兒時經歷。小時候他住在公屋,當然不能飼養貓狗,所以Mark的寵物是一隻雞:「那時家人會趁雞隻便宜時先買幾隻,待過節時才『劏雞加餸』。我很喜歡其中一隻黑色的雞,於是要求家人『刀下留雞』」。Mark每天放學後都跟牠玩耍,後來這隻雞去世,Mark參加了人生第一次「葬禮」,親手在公園埋葬牠:「那時候我開始與動物、大自然建立了connection(連繫)。」 這份連繫改變了Mark近十多年的人生。二零零五年,Mark與一班志願人士組織了

我不做,動物便最「蝕底」 —— 麥志豪(Mark)(1987/社會學) 2018-08-20T10:02:23+00:00

把這一片美麗留存給下一代——吳芷欣(2011/生物)

把這一片美麗留存給下一代——吳芷欣(2011/生物) 訪問:鄭穎茵(2006/中文)   「小朋友愛上動物是自然而然的事!」吳芷欣(2011/生物)談起小時候到郊野公園、看電視紀錄片和圖書……不知不覺地培養了她對生 物的濃厚興趣:「動物很有活力,彼此的互動很有趣,我自然喜歡觀察牠們,想多了解牠們如何生存。」   外面就是大海了! 唸理科的芷欣,升大學選科時曾到中大生物系參觀。她來到在吐露港岸邊的李福善海洋 科學研究中心,在地下海水養殖池看着海星、海膽等生物,還有在設備室和實驗室看着 各式各樣的潛水裝備 — 原來只要一跳上船,再把閘推開就可出海。當時芷欣看得兩 眼發光:「外面就是大海了,可以親身潛下去觀察各種海洋生物。我很希望研究、了解 和記錄牠們,讓大家知道在高度發展的香港,海洋生態也十分美麗」。 芷欣在三年級時來到海洋科學研究中心做畢業研究計劃,在暑假用半個月學會潛水︰ 「我們的研究大多需要潛水進行;能親身進入海洋世界,就離不開了!」香港擁有豐富 多元的海岸及海洋生物,曾錄得海洋生物多達六千種,其實是個很理想的研究地點。本 科畢業後,芷欣就繼續進修博士課程,從事本港水域的海洋生態研究工作。 芷欣主要研究石珊瑚與蟲黃藻的共生關係,以及牠們如何受到如全球暖化等氣候變遷的 影響。「香港全年溫差大,珊瑚要適應這個溫差是很大的挑戰。令人擔心的是天氣越來 越熱,最終亦會超越珊瑚可適應的溫度上限。」全球暖化、環境污染及其他改變,逼使

把這一片美麗留存給下一代——吳芷欣(2011/生物) 2018-07-11T18:48:40+00:00

習科藝而兩得 化中西而並新 — 靳杰強(1966/物理)

習科藝而兩得 化中西而並新 拿起會刊,封面左方上角,「」四字映入眼簾,正是靳杰強校友(1966/物理) 的手筆。靳校友醉心藝術,除熱愛傳統書畫外,近年亦創作裝置藝術。他的書畫風格博採眾長,海內外多間博物館都有收藏他的作品;然而其博不止見於藝術領域,更見於物理科研。一般人會以為文理互不相干,藝文主觀感性,科學客觀理性,靳校友卻是文理兼備。在他眼中,藝術與科學兼容共通。今期《崇基校友》,讓我們走進他的故事,一窺他如何在人生旅途上結合藝術與科學,並將兩者互相詮釋。 撰文:陳樂瑤(2016/翻譯) 統籌:梁嘉麗(2004/社會學) 科藝光譜 互為輝映 二零一六年初夏,一個微風愜意的早上,我戰戰兢兢地坐在電腦前,給一位遠在美國、素未謀面的天文物理學家、知名水墨畫家寫電郵介紹自己。不到幾天,便收到這位我在「崇基學院海外學長計劃」認識的靳杰強師兄回覆,語多鼓勵,還附上一封他和太太甘潤嫻師姐(1966/物理)在一五年年底給親朋好友暢談近況的新年賀信,更邀請我一同出席十月的崇基校慶千人宴。十月到了,我懷着緊張興奮的心情等着和師兄見面。在嶺南場上,遠遠看見一位個子不高、腰板挺直的男士緩步走來,穿着方格短袖襯衣,戴着長方框眼鏡,臉上掛着和藹舒泰的笑容,我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高懸在行政樓的山水巨幅如此氣勢磅礡,想不到畫家竟是位低聲說話、笑意盈盈的謙謙君子。 藝術的啟蒙 靳師兄兒時居於家鄉番禺,時常與兄長埭強跟隨從事壁畫雕刻的祖父到他工作的廟宇。祖父一邊工作,一邊向兩人講解畫法技巧,藝術自然而然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爺爺還給我送過一本清朝著名畫傳《芥子園畫譜》,其中展示的山林樹石、鳥蟲草畫法就成了我的啟蒙老師。」靳師兄說。他對《芥子園畫譜》這範本愛不釋手,畫冊亦陪伴了他多年。真正讓靳師兄大開眼界的,是他在廣州初接觸到的西洋畫展。靳師兄在小學六年級轉到廣州上學,並在那裏升讀初中,發掘到藝術的另一個宇宙︰「遷到廣州後,閒時常跟哥哥到展館看畫展,慢慢開始接觸到西方藝術,還記得當中不少蘇聯風格的作品,與小學美術課所傳授的傳統作畫技巧和概念完全不同,實在大開眼界!」這些展覽開啟了他在藝術之路上的一道新大門。 一九五二年,靳師兄輾轉來到香港,肄業於香港仿林中學。 當時的陳仿林校長非常着重美學教育,鼓勵學生參與書畫比賽,靳師兄得以展現從小累積的造詣。陳校長看到這小子的潛在才華,引薦他拜國畫家梁伯譽和書法家區建公為師,造就了他在傳統書畫藝術再向前邁進一步的契機。 踏上科學之路 在成長路上,有無盡的寶藏等待年輕人去發掘,而等待着靳師兄的下一個寶藏就是科研。他在大學修讀物理,是因為遇上另一位良師,引導他研究物理的奧秘。「我後來轉到金文泰中學繼續學業,當時的物理老師把艱澀的內容講解得生動有趣,引起我對物理宇宙觀有更多的想像,希望在這方面發掘更多。」老師的啟迪,替靳師兄翻開了科學地圖。他的世界從此不只欣賞河溪山水,也眺望天文宇宙。升上大學,靳師兄在崇基四年的大學生活更是多姿多采。除了流連圖書館,參與學會活動亦屬他的「必修科」。靳師兄曾擔任物理系系會會長,帶領莊員組織不少學系活動,又為《崇基學生》設計封面,更一手包辦畢業班同學錄和班代表致贈學院紀念品的設計。「我和幾位志同道合的同學組成美術學會,在崇基禮拜堂地下學生中心舉辦藝術展覽,邀請校外藝術家分享他們的作品,更讓我們自己的作品有了展出的機會,是少有由學生主導的藝術展覽!」靈感來自校園山水幾個月前一個黃昏,我和師兄走到未圓湖邊,談到書畫取材的靈感泉源,青春的憶記流過他的眼神︰「崇基景物樸實自然。當時未圓湖仍然是人家的稻田小溪;崇基面向馬鞍山、背靠九肚山,不遠的前方就是火車軌,而禮拜堂就在身後。」猶記得當年他與同學大膽攀石爬過九肚山, 一手抓緊石頭,另一手拉扯着樹枝,好不容易才在沙石間站穩陣腳,他笑笑說︰「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一定不敢去爬。」他偶爾亦走到馬料水火車站(現時的大學港鐵站),沿着路軌走往九龍方向,看那水流直奔淺潭的小瀑布,又沿着火車山洞口返回大學。事過景遷,地貌變,情不變;想起以往的經歷,那些回憶、感覺都為他帶來靈感。無數個夜晚,來回圖書館與宿舍的那段路程、與甘師姐在校園走過的那些小徑,以及那種無牽無掛的生活,依然讓靳師兄懷緬不已。四年築夢的日子最易醒。畢業後,靳師兄和甘師姐共赴美國攻讀物理博士,先後在美國佛羅里達、德克薩斯州等地求學。論文研究偶有碰壁,人又身處異鄉;幸兩人互相扶持,讓彼此在異鄉有伴可依。靳師兄最終於一九七五年獲取美國馬利蘭州大學物理學博士學位。 重投藝術懷抱 六十年代的美國與蘇聯陷入冷戰,雙方都投放大量資金發展太空科技,讓科研人員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那段時間有充裕的研究空間。靳師兄沉醉於研究理論當中,已較少顧及丹青。取得博士學位後,靳師兄本欲投入學術領域,卻遇上太空研究資金驟減,輾轉他在美國加入了一間私人科研公司,從事流體力學研究。工作未能如以往求學時那般自由探索,靳師兄也慢慢再拾畫筆,重投書畫之中。塞翁失馬,緣分早注定,靳師兄與書畫藝術有着密不可分的連繫。與靳師兄首次通電郵時,他也寫道:「若非當年未有繼續全身投入物理研究,往後也不會投放太多心神於藝術創作。」靳師兄現已退休,不再受工作時間所規限,可以比以往更投入藝術創作。除了在世界各地舉辦個人展覽、多人聯展,他也協助其他藝術家策劃作品展。同時,他在美國的華人社區開設書畫班;每年校慶期間回校探訪,與師友同聚之餘,更少不得抽空教授國畫書法班。崇基兩度邀得他擔任駐院藝術家。此外,靳師兄也為「崇基學院海外學長計劃」擔任學長,與學弟學妹分享生活和工作經驗。到今天,他仍是我的筆友。這種在地球兩端之間東奔西走的生活卻未減靳師兄對藝術的熱誠,靳師兄近年也積極投入藝術裝置,將傳統書法以另一種形式呈現觀者眼前︰「藝術就是要不停地深化、變化。」集藝術科學一家,中方西方一身,傳統現代一體,靳師兄看來已做到了。 自己拼圖自己拼 靳師兄既投入研究科學,也醉心書畫藝術。科學與藝術看似互不相干,前者側重理性,後者較為感性,也有客觀與主觀之分,兩者是否互不相容?他這樣理解:「科學是美,藝術也是美;物理其實是人類共同譜繪宇宙星空的作品。廣袤無垠的宇宙中,許多的未知數都是人類推測再加以證明的。可以說,科學亦是人類所創造,即使所謂驗證過的『科學真理』也是人類所認為的『科學真理』而已。這些『科學真理』或許是真理,但也許有一天會被推翻。」他續說:「這種推測的過程,其實已經是美的想像與投放。愛恩斯坦提出的相對論也並非空口而談,而是經過對事物簡單(simplicity)而美好的想像才提出的。」 纖毫之筆 萬類由心

習科藝而兩得 化中西而並新 — 靳杰強(1966/物理) 2019-02-28T10:07:51+00:00

築境生情 — 伍美琴教授、張國麟(Alan)(2004/建築)

活在擠逼的城市,我們的生活和空間都無法避免被規劃。雖然天空海闊對大部分人而言是一種奢侈,但在有限的空間中,我們總希望努力尋找一點點獨特的情味和生趣。近年社會常有討論的「社區參與」(community engagement),就是由居民街坊共同參與建設社區,透過建築、社區設施、公共空間等呈現出不一樣的可能性,使社區不再是冰冷、生硬的石屎建構物,而是滿載共同回憶的獨特空間。 香港中文大學地理與資源管理學系副系主任伍美琴教授於二零一二年加入崇基學院,她任教城市規劃多年,當初博士畢業回港跟人說公共空間、社區參與,曾被人當成異類,直至近年大家才明白她的看法。跟城市規劃息息相關的就是建築,與朋友創辦建築設計公司的張國麟(Alan)(2004/建築),認為任何人都應該參與建築設計,因為每天生活其中的人才是真正的用家。二人談建築、論規劃、說人情,卻不覺得是專業人士討論高深概念術語,而是一起探索如何締造一個理想的生活空間。從境到情,其實就是一個充滿人性和互動的過程 — 你又可有想過,自己理想的社區和城市是何模樣?   統籌及整理︰梁嘉麗(2004/社會學)、麥嘉輝(2016/新傳) 說起城市規劃和社區建設,第一代新市鎮沙田是香港一項代表作,訪問就特別選了在沙田歷史最悠久的公共屋邨 — 瀝源邨和禾輋邨進行。七十年代興建的屋邨,總是叫人驚喜。我們繞過水池,步入小涼亭坐下,婦女坐在我們身旁聊天,小孩四處奔跑嬉戲。這裏沒有任何遊樂設備,只有樸實的空地、婆娑的樹影。伍教授認為,人天生擁有創造空間的能力 — 只要有空間,人們就懂得使用。地攤、墟市也是如此應運而生。她望着四周的花草,笑着說很喜歡這種舊式屋邨,設施很人性化,而且四周都栽滿花草樹木,環境很舒適。 坐在旁邊的Alan,微笑靜聽伍教授的見解。雖然來自不同學系和背景,Alan卻非常認同伍教授的看法。他小時候就是住在「Y型」公屋,對這種被樓房圍着的中庭位置情有獨鍾。當年母親們向窗外大叫「吃—飯—啦—」,在中庭遊玩的孩子們便立即作鳥獸散。此刻Alan回到設計相似的屋邨,感覺份外熟悉親切。 坐亭內,望亭外。這種容許街坊聚腳聊天,又不用花幾十元買杯咖啡才能使用的公共空間,實在難得。作為學者和建築師,他們對規劃過程、建築設計、社區參與等,均有深刻的體會。     你們如何評價現時香港的城市規劃和公共空間設計? 伍:現時香港的公共空間欠缺「公共性」,公共空間多來自剩餘空間,空間中重要的中央位置多用作建樓。我們現在身處的瀝源邨已是比較理想的公共空間 — 有這個人人都會經過的噴水池在邨中央,街坊之間能互相認識,又有綠化空間。礙於政府的法例要求,公共空間難有地區特色,更遑論突顯該區的歷史文化了。我們的城市被過份管理 (highly

築境生情 — 伍美琴教授、張國麟(Alan)(2004/建築) 2018-09-20T11:14:19+00:00

大地任我闖 — 黃佩歡(2006/宗教研究)

統籌及整理︰梁嘉麗(2004/社會學)、麥嘉輝(2016/新傳) 每逢假期,不少港人喜歡暫別這個喧鬧的摩天都市,出走到外地。我也不例外,一放假便會外遊,一年六、七次旅行只是閒事,更曾經下機後不足十小時,回家換了行李便再出發。我不時到日本及韓國,探探朋友,亦會跟其他國籍,甚至是與新結交的旅伴一起遊覽歐洲。回想升上大學前,我很怕陌生,欠缺方向感,沒想過要自由行,更不要說一個人旅行。轉捩點是大二時我參加了學院的暑期留學計劃,從此便對旅行深深地「上癮」了。 初嘗出走滋味 — 美國留學之旅 那年暑假,我首次獨自出遠門,出發到美國加州柏克萊大學修讀六星期的課程。那時我連機票也不懂買,就連如何從機場前往學校都毫無頭緒,害得父母擔心不已。 可幸在柏克萊時,我遇上來自不同地方的朋友。課餘時跟他們四處遊玩。學校有免費穿梭巴士前往三藩市碼頭,我們幾乎每天放學都會到那裏逛街。那裏的街道設計方方正正,連欠缺方向感的我亦沒有迷路。我們每天走一區,不覺竟差不多走遍整個市區,後來我們更一起到洛杉磯的迪士尼及環球影城遊玩。這次經歷「壯了膽」,讓我日後想到更多地方闖蕩。 挑戰工作假期 — 紐西蘭的葡萄園體驗 大學畢業那年暑假,我沒有急於找工作,反而參加了紐西蘭工作假期計劃,在南島一個小鎮的葡萄園工作。當年工作假期並未流行,相關資訊很少,而同行的朋友要在八月中回港繼續升學。那麼自己回港後會否找到工作?身上旅費又可以撐多久?縱然心裏滿是問號,但我們還是踏上這趟充滿未知的旅程。 工作與旅遊很不同,我們到步第二天,就在青年旅舍老闆介紹下到附近一個葡萄園工作。我們負責把收割後的葡葡藤捲在鐵網上,讓它有更多生長空間。工作辛苦,薪金卻很少,掙到的錢連房租也支付不了,而帶過來的旅費亦不夠支持生活。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擔心的事特別多,我也開始想家了。 後來與其他人聊天,我們才知道紐西蘭有最低工資保障,而葡萄園並沒有按法例給予我們最低工資。當我們無奈向房東說,因為錢不夠,要提早離開,他馬上介紹我們去另一家葡萄園打工。那邊有最低工資保障,薪金與之前相差甚遠,起碼夠我們付房租,還有餘錢吃飯。 那時候,每天早上五時起來工作,下午四時下班。葡萄園的工作簡單而重複:在只有攝氏幾度,甚至零度的戶外環境,把結了霜的葡萄藤扭在網上,因此下班後偶爾連扭毛巾也覺手痛。回家梳洗後往超市買菜,準備晚餐及明天的午餐,閒時只有到附近散步。住宿處沒有電視,上網半小時要兩紐元,對當時的我們而言,這實在太奢侈,唯有待每周發薪日才會上網半小時來「犒賞」自己。那時的生活十分平淡,卻很快樂。 下班逛小鎮時,我幾乎認識街上所有人。因為大家常常都在同一家店買炸魚薯條,和逛同一、兩家超市。大家碰面時會彼此問候,人與人之間關係十分親近。那時我們買到打折的牛扒,已夠樂上一晚;在後園洗衣服時抬頭看着星河,又可盡情享受那份難得的寧靜。在那裏工作兩個多星期,我們儲下少許旅費,便又再出發旅行。 隨後兩個多星期,我們到了南島看海獅、看企鵝、看古蹟、也看大自然。途上認識了不少新朋友,日後旅遊時我也會探望他們。一個月的工作假期轉眼結束,我在八月初回港,本來打算待十一月櫻桃豐收時再到紐西蘭,沒想到回港後隨即找到一份臨時工,只好暫時擱置再遊紐西蘭的計劃了。   「工作和假期」— 日韓情意結 當了兩個月臨時工後,我獲轉為全職,負責活動統籌。本以為再沒時間去旅行,但由於我經常要在晚上及假期加班工作,亦因此獲批一些補假;而我的上司和同事都十分了解我「好動」的性格,故都批准我在工作淡季時放假。我常在完成大型活動後出走一下,暑假更可以去較長的旅行,充一充電。雖然未能再參加正式的「工作假期」,但仍可以擁有「工作與假期」。 要數我最常去的國家,一定是日本和韓國,可以說是我另外兩個家。初時選擇去日本,因大學時副修日本研究,會說一點日語;不想荒廢所學,所以把握機會練習一下。學習語言總不能與當地的人及文化切割,於是更想知道唸書時認識的日本,跟自己親身體會的是否一樣。我認為日本很有魅力,日本人對事物的認真及仔細程度總是超乎想像,但同時他們又創意無限,我每次去總有新發現。

大地任我闖 — 黃佩歡(2006/宗教研究) 2018-09-24T15:35:58+00:00

出走,是為了…… — 梁嘉麗(2004/社會學)

旅行的意義 統籌及整理︰梁嘉麗(2004/社會學)、麥嘉輝(2016/新傳) 凌晨四時,我在蒼涼的西藏街頭,跳上預約好的電召車。殘舊的車子向着山中密林駛去,穿過一些村落,前路一片漆黑,只有車頭大燈照着前路。這時司機突然煞停車子,原來小路上橫躺着一棵大樹,是昨夜的風雨把路旁一棵大樹吹倒了。前無去路,我們唯有繞另一條路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心急如焚,十分擔心能否趕及。車子疾走在蜿蜒的山路上,下車時,天邊已呈現一片魚肚白。下了車,我踏着泥濘,慢慢往上攀登,往廟宇的後山走去。頭上數十隻禿鷲在盤旋着,而且不斷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聲,我腳下卻每一步都踏着不知名的白色碎片。身邊有藏人經過,步伐沉重,揹着大包,一直走上山。當我到達山頂時,天已亮了,眼前出現一片平地,中間空曠的地方呈圓形,正中央則放着幾塊大石。剛才那個從我身旁走過的藏人,這時把大布包放在空地上,附近還有幾個人放下同樣的布包,然後離開。禿鷲漸漸聚集在平地的另一邊,睜着圓圓的大眼,蓄勢待發。 天葬師緩緩地走進空地,打開布包,白骨和肉血便散落一地。他手執石斧,把骨肉打得稀爛,以方便禿鷲啄食,同時把先人的靈魂帶往極樂。回想走上小山時,腳下那些白色碎片,就是從禿鷲口中跌出來的白骨碎片 — 一切關於天葬的景象,只剩這些零碎的片段,倒是那股惡臭,一種只會從屍身發出的味道,卻永遠烙印在我腦海。人的身軀,終究只是一堆血肉,甚麼也帶不走,「臭皮囊」最終化成糞土,或變作樹木的養份,或成為禿鷲的食物,甚或燒成灰燼。那是二零零四年,我的畢業旅行,也是我第一次背包遊 — 這是喜愛旅遊的源起,也是我人生的起點。   花光積蓄 歐遊一年 工作了八年,想給自己一個更大的挑戰。在二十九歲那年,我決定辭工,放下一切到外國去生活一年。早於一年前,我已開始讀德文。考到初階證書後,便申請德國的工作假期簽證(Working Holiday Visa)。五年前的二月,我拿着所有積蓄,飛往柏林。那年天氣特別差,整個月都下着雪,街上灰蒙蒙的。我雖然學過德文,但程度只夠作簡單溝通,根本沒有公司會聘請,最終只能到中菜餐館比較集中的地區,挨家挨戶拍門問是否請人。找了兩個多月,終於碰見一家有空缺的。因為德語不流利,我只能在水吧負責洗杯、預備飲品和清潔等工作。 雖然只做了六個星期,卻是個難得的體驗。我在當地作為二等公民,還要被中國人老闆剝削和壓榨,以低於標準工資一半,做雙倍的工作。成為勞動階層,是我前所未有的體驗。如果我一直留在香港這個安舒區,我根本不會重新檢視自己的身份認同。人的身份從來都是流動的,在不同的環境下,就會遇到不同對待。在香港或許你是大學畢業生,有穩定的工作;但到了外地,你只是另一個廉價勞工。當身份認同改變了,就要隨時改變自己的態度和想法。我學會了體恤和敬佩所有付出勞力而換取報酬的人,真切地了解工作無分貴賤的意義,最重要的額外收穫,是學會了把杯碟洗得閃閃發亮。   從我懷中流逝的溫熱 雖然好不容易申請到工作簽證,但由始至終我遠赴德國都不是為了洗碗。在柏林三個月後,我再次揹上背包,跑到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愛爾蘭的五月依然寒冷,我穿着厚厚的毛衣,從都柏林坐了個多小時車,到了郊外的一條小村。農夫John從農舍走出來,帶我走進屋裏、上了二樓,就是我往後兩個月的睡房。從現代化的都柏林來到農場,只為一嘗打工換宿的滋味。時值初夏,農場有很多雜務,例如把收割了的禾草捆起來,或是到農場周圍逐處檢查鐵網是否有破爛,還有最直接的剪雜草。那兩個月農場生活中,最令我難忘的,卻是一隻大頭小羊。牠只有幾天大,卻不太懂走路,我常常發現牠躺在路中。羊媽媽已好幾次把牠遺棄,我試過抱牠找媽媽,牠連叫的力氣也沒有。怎料一天早上,我竟在路上找到牠的屍骸,羊媽媽站在旁,看着我,叫了幾聲。可憐的小羊,眼珠被鳥兒吃掉了,昨天還躺在我懷內、依然溫暖的身軀,今天卻變成一副骨頭和血肉分離的軀殼。這當然是大自然定律,但當我曾經感受過的溫熱、那麼珍而重之的一條小生命,竟這樣不動聲色地離開。生命是如此脆弱,回想人生種種際遇,遷怒過的人、遭遇過的挫敗,其實根本不算甚麼。   性格獨特的巴爾幹半島

出走,是為了…… — 梁嘉麗(2004/社會學) 2018-09-20T12:26:45+00:00